第1章 长安飞絮

        公元前141 年,汉建元元年长安城。

        驿馆“啊嘁……啊嘁……”刚刚打开驿馆房间木门的我捂住嘴,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连续的喷嚏之下,我的鼻尖儿有些红了,眼角也微微地泛出两滴泪来。

        “驺嫤……我的大小姐……求求你今天先别再想我了……”我伸手擦去眼角边因为连续喷嚏而溢出的泪水,心中叫苦道。

        我叫黄骞,今年二十岁,汉朝下属闽越国东冶人。目前是闽越国出使汉朝纳贡使团成员。这也是我随着闽越国使团第一次来到北方。

        黄家的祖上其实也来自北方,因为黄家先祖压根就不是越人,而是正儿八经的楚人。

        战国后期,楚国攻灭越国吞并吴越之地后,黄家先祖随一支楚军从中原江淮一带南下闽地追击南逃的越国贵族和残兵。

        没想到,闽越之地沼泽雨林和瘴气密布,环境甚是艰险。

        严酷的自然环境之下,这支楚军反而被逼着和南逃的越国军民开始互相扶持,一同抵御无处不在的野兽和未开化的当地南蛮部落的袭击。

        时间一长,相互融合也就不可避免。

        这股南下的楚越混合开拓者最后抵达了闽江入海口的一处小盆地,发现这里土地肥沃平整,气候温暖,于是就在此定居下来,逐渐发展出了闽越国。

        这处海边的小盆地也就自然而然成了闽越国的都城,即今日的东冶城。

        我这趟出使北方之前,在东冶城里有个相好的恋人。她叫驺嫤,是闽越国的公主,也是现任闽越王同父异母的妹妹。

        驺氏从春秋时起就一直是越国王室,还出过春秋霸主越王勾践这样杰出的人物。

        秦末楚汉相争,位于闽地的闽越国也派出经营多年、已经成了些气候的闽越军协助刘邦对抗项羽。

        汉朝建国后,作为奖赏,驺氏首领正式被长安的汉天子册封为闽越王。

        至今,这一王位延绵已经快一百年了。

        驺嫤虽然贵为闽越国的公主,不过由于是庶出,在驺氏王室里的存感并不高。

        否则以她的姿色和公主身份,我这样一个普通的闽越国小吏也不可能有机会一亲芳泽。

        驺嫤很小的时候,她的父王,也就是上一任闽越王就故去了。

        她身为老闽越王妃嫔的母亲就带着年幼的驺嫤一起搬出了闽越王府,住到了我家隔壁一间空着的屋子里。

        母女俩就这么和我家相熟了。

        因为住得近,我和驺嫤从小就时常在一起玩耍,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这么多年来我也懵懵懂懂,没有太意识到她的身份。

        一直到成年的我在纳贡处上任当差的头一天大清早,我刚出门就发现驺嫤正俏生生地站在我家门前等我。

        清晨的露水从门口的大榕树上不时滴下,已经打湿了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看来佳人已是等了我一段时间。

        那天,驺嫤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羞红着脸塞给了我一个漂亮的丝质荷包,就羞涩地转身跑回了她家。

        我拿起那个荷包仔细端详。

        只见荷包上面绣着“驺氏王府家用”几个越国篆字,打开荷包,里面则是越国王室女眷和情郎表白之时都会赠送的礼物——一块越国王室成员才能佩戴的蛇形玉佩。

        那一瞬间,我才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和我相处多年的邻家女孩的官方身份依然是位公主,而且她早已对我芳心暗许。

        驺嫤并不是那种第一眼看到就让你惊为天人的美女。

        相反,她属于那种相处起来能让你感到很舒服的女人。

        经过她身为妃嫔的母亲多年的调教培养,驺嫤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且气质优雅。

        她身材纤柔,但是却曲线玲珑、体态怡人,算得上是越国美人典型的代表。

        我和她两人私下在一起之后,我就时常逗弄她,唤她作“驺西施”。

        每次都惹得性格温顺的她小脸羞红地依偎进我怀里。

        和驺嫤定情不久之后的一个夏夜,我和她一起到东冶的海边约会。

        那夜月色如水,我和她走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沙滩上,在一块大礁石后面坐下来。

        那天夜里的驺嫤穿着一条越地女子常穿的黄色轻薄短衫,衣服前襟之下微微隆起两个秀气的凸起。

        下摆有些收腰,轻轻勾勒出佳人少女纤细的腰肢。

        再往下看,蓝色的越地筒裙配上薄薄的灯笼纱裤之下,她的臀部和一双美腿的曲线流畅优美,腰臀之间的弧度比例极佳。

        “驺嫤的屁股比前两年翘了许多……还变大变圆了……挺好看的……”

        我欣赏着身边驺嫤的身材,忽然发现这位我从小一块玩大的玩伴竟已在我不知不觉之间出落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望着她眉眼之间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女子妩媚的风情,我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讨厌……阿骞……干嘛这么盯着人家……”

        幽暗的环境里,驺嫤似乎脸红了,她的一双美眸亮晶晶地看向我,眼里却分明带着少女动情的娇羞。

        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抚上了她一边光洁的脸蛋,脸也靠近了驺嫤芬芳的樱唇。

        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螓首迎向了我的唇。

        我们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就这样第一次吻到了一起。

        这次出使长安从东冶动身那天,驺嫤一路送我直到江边的码头。然后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一下子扑进了我怀里,在我耳边带着哭腔柔声呢喃着:

        “黄骞……你早点回来,我在东冶会很想你的。”

        “小傻瓜……公主殿下的想念我可担待不起呀,而且我隔得那么远你再想我我也看不到……要不……你去和你那个闽越王哥哥求个情,让他给我安排个东冶港主簿或者东海游击将军一类的闲职干干?这样我就不用出远门了,能一直在东冶陪着你”。

        我也故作轻松笑着低声打趣着已经几乎要哭出来的她,一方面是为了舒缓当下离别的伤感气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掩饰心中充盈的离愁。

        “讨厌,你又拿这个说事……我知道的……你一直想去北方中原看看外面的世界……要不我早就去求哥哥把你调到别的衙门了,哪舍得你这么风餐露宿呀……”

        驺嫤轻轻用粉拳捶打了我胸口一下,呶了呶她的樱桃小口,继续说道:

        “我听过一种说法,一个人每次打喷嚏时,就是他的爱人在想他。你这次到了北方,每次打喷嚏时,就要想到是我在想你了,然后你也要想我一次,好不好?”

        “啊嘁……啊嘁……”

        我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对着门外的走廊猛地又是两个大大的喷嚏,已经被驺大小姐的思念弄得狼狈不堪。

        “呀!你这个人,怎么不捂着点嘴,喷了人家一脸……”

        我听到一声清脆悦耳的娇喝,待我直起身子,又一次擦拭去双眼中随着喷嚏溢出的泪水,才看清眼前站着汉朝打扮的一男一女。

        他们两人站在一块儿,皆是气质出众,端的是一对北国汉朝的风流人物。其中的那个女孩这时候正对我叉着腰,已经气得凤眼圆睁。

        眼前的他们俩和我年纪相近,其中的那个男子身材高大强壮,非常雄健。

        我在闽越国男子中已经算是个头高的了,可和他一比依然矮了半个头。

        他身穿一件暗色的直裾单衣,剑眉之下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腰间佩剑,看起来是位汉朝的军官。

        不过他此刻并没有看向我,只是看着身边正冲我连声埋怨的女子,笑而不语。

        那位正对着我柳眉倒竖的汉朝女子年方十八左右。

        同她身边的男人一样,也是一副高挑身材,个头估计都到我眉眼之间了。

        她穿一身翠绿色的曲裾,衣服面料柔滑,轻轻贴敷在她曲线婀娜的身体上。

        整个人仿若来长安路上我在渭河边看见的那些柳树一般清丽挺拔。

        一头如云的青丝乌黑柔顺,披散在螓首之后,更显得她的玉颈修长雪白。

        此刻,她一张白皙娇艳的鹅蛋脸透着红晕,那双如幽潭一般深邃的漂亮凤目正蕴含着怒气娇嗔地盯着我,粉嫩的香腮上还漾着几滴我刚刚喷嚏时溅上的唾液。

        美人那只精致高耸的琼鼻下一对红艳的樱唇因为生气的缘故不时轻轻娇喘着,在开合之间偶尔露出红唇间如玉般洁白的贝齿。

        虽然她惊愕之下极力显示出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态,可毕竟姿色出众加上青春逼人,那微皱着的眉心和衣服前襟下因为生气急剧起伏的丰满酥胸此刻在我眼里却是充满了北国佳丽动人的风情。

        “抱歉……夫人……在下昨日刚刚从外地来。不知何故……自从到了长安就开始喷嚏不止。刚刚开门正要去外面寻个医馆的,没看到您走过,多有冒犯,死罪死罪……啊嘁……啊嘁……”

        我话没说完又是几个喷嚏,好在这次及时用手捂住。

        “谁是你夫人了,你这人汉话说得不好就少说……”

        那女子听了我的话,埋怨中又带上了一丝羞愤,红唇开合正要发作,她身边的男子先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璟儿,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应当彼此体谅才是。”

        他说完,又转向我,略带歉意地拱了拱手:

        “听兄台口音是南方吴越之地人士?近来正是北国杨柳飞絮季节,这长安城内外广植杨树柳树,到了这个季节难免漫天飘絮,兄台的鼻子想必是不太适应,故而喷嚏连连。”

        我见他言语之间甚是客气,且其人仪表堂堂,气度不俗,心下有意结识,便也客气拱手回礼道:

        “感谢兄台提醒,鄙人的确是初次来这北方。这次是得了闽越王令,随闽越国使团到北方运送贡品和采办北地货物的。闽越之地潮湿闷热,不曾见过这么多柳树杨树,所以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飞絮。对了……鄙人姓黄名骞,说了半天还不知大兄和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他听了我的自我介绍,脸上浮起一个饶有兴趣的表情,爽朗笑着回答道:

        “在下是渤海郡人士,姓韩,单名一个成字,现在也是有事客居长安。”

        他说完顿了顿,伸手拉过了他身边那位俏脸上依然带着愠色的佳丽,热情地介绍道:

        “这是在下的妹妹,唤做韩璟。 璟儿年少无礼,刚刚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黄兄多多包涵,勿要见怪。”

        “哥哥……你怎么还给他道上歉了……”

        “阿嘁……啊嘁……”

        韩成身边的女孩嗔怪地拍了一下哥哥的胳膊,正要发作埋怨韩成的言语太过谦和,就又被我一连串剧烈的喷嚏给打断了。

        眼见我满面通红的狼狈相,韩成用手拍了拍他臂弯上韩璟的玉手表示安抚,又对我诚恳笑道:

        “黄兄如果没急事,现在不妨到我屋中一坐。实不相瞒,韩某有一味土方草药,使用之后别说是这飞絮天,到了漠北关外漫天风沙之地,也能确保鼻息通常爽利。”

        一天一夜的连续喷嚏之下,我早已是狼狈不堪,此刻听了他的话语顿时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韩成见状,便引着我进了不远处他们兄妹的房内。

        “我老家这个季节飞絮也是极多,所以我也一直有这季节喷嚏不断的毛病。好在我家中祖传了一道方子,百试百灵,今日黄兄也可以试试。”

        韩成进了屋,让我坐在了他的卧榻上。

        随后他转身在他的行李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一个小陶瓶。

        那瓶子体积小巧,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用木塞封口,看起来相当精致。

        韩成把瓶子递给走在最后不情不愿跟着进屋的韩璟,朗声笑道:

        “璟儿,你就照着平时给我上药那样,给黄骞也试试。”

        “这……怎么还要我伺候他呀,真讨厌……”韩璟嘴上嘀咕着,不过还是走近坐在榻上的我,打开了那个药瓶。

        看得出来,她很听她哥哥韩成的话。

        “啊……”我下意识张开了嘴巴等着韩璟,心想这治打喷嚏的药物,定然是要口服的。

        不曾想,韩璟见了我的样子却是噗呲一笑,语气也温柔了下来:

        “快闭上嘴巴,不用内服的,这药滴在眼睛里就行。”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笑容,那张微笑的娇靥上刚刚初见时的冰冷刁蛮完全褪去,仿佛一朵鲜花盛开,又似初春冰雪消融,一瞬间娇艳无比,我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意识到自己瞬间的失态,我暗暗怒骂自己无礼。

        而眼前的韩璟也似乎捕捉到了我眼中刚刚那丝一闪而过的惊艳,两朵红云隐隐地飞上了她洁白如玉的双颊。

        “来,睁大眼睛……”她靠近我俯下身子,伸出一只素手用两只纤指轻柔地撑开我右边眼睛的上下眼睑,小心翼翼倒入一滴那药瓶中的药水。

        两人近在咫尺,她身上一股少女的体香悠悠地弥漫进我的鼻息之间。

        我依然睁着的左眼也不可避免地盯着眼前她专注的俏脸,细细打量起她那光洁娇嫩、白里透红的肌肤来。

        那瓶中的药物流入眼中的一瞬间,我只感觉如同夏日的幽泉一般清凉。一路舟车劳顿抵达长安积累在周身的辛劳也忽然神奇地一瞬间消失无踪。

        “谢谢韩姑娘……真舒服……”我闭着双眼,上下摇了摇头,感觉药水温柔地覆满了我的眼球,舒爽得四肢百骸无一处不舒服。

        等到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却不曾想正对上了韩璟那双动人的眸子。

        她似乎在我闭眼时也在暗中观察我的脸,此刻忽然和我四目相对,一个惊慌羞涩的表情从她俏脸上快速掠过。

        “可以了吗……现在睁大左眼……”她嚅嚅说道,借着说话努力掩饰俏脸上的惊慌,可是却并没有作用,因为她的鬓角都已然红透了。

        见我点头答应,她强做镇定地又重复着刚刚的样子温柔地给我的左眼也倒入一点药水。

        我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眼睛上那股奇异而美妙的清凉慢慢溢满全身,鼻子里原先那股引得我喷嚏不断的酸痒感竟然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了。

        那天晚上,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特意吩咐驿馆的厨子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邀请韩成兄妹一同用晚膳。

        兄妹两人倒是不见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邀请。

        饭桌上,我们三人闲聊甚欢。

        我和他们介绍了不少闽越国风土人情,而韩成也不厌其烦地告诉了我很多长安游乐的景点以及近来北方边境汉匈战事的情况。

        当然,我们三个年轻人谈得最多的,还是各自的经历和家中情况。

        韩成今年和我同岁,为旧燕王韩广之后。韩璟则小我三岁,年方十七。

        韩成从小熟读兵书、习练骑射,颇有武艺。

        这一趟来长安是想要投身军旅觅个前程。

        他遇到我的前几天,刚刚在前将军李广的将军府签了文书,正式成为了李将军门下的一员幕僚。

        韩璟这一趟来长安则是因为听说新皇登基,正要广选民间秀女入宫。

        她想着自己姿色出众艳丽,也想着来长安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也进宫做个妃嫔什么的。

        “韩姑娘国色天香,肯定能选上的。”酒过三巡,我笑着举杯敬了韩璟一杯酒,衷心祝愿道。

        “我有点不想进宫了……那天在长乐宫门口,我看见一群宫女走出来,各个脸上皆是神色忧郁、闷闷不乐的样子。看来……这宫里即便是锦衣玉食所在,八成也是甚多清规戒律。我这爱热闹的性子肯定不能适应。”

        韩璟说完,学着她哥哥一般豪爽地将杯中的米酒一饮而尽,却不小心呛了一口酒,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娇媚的脸蛋由于喝了酒显得分外坨红,高耸的胸脯在轻薄曲裾的前襟下高高隆起两道美妙的弧线,随着咳嗽轻轻抖动了两下。

        看了眼前的她醉酒之下香艳的媚态,坐在对面的我不禁有些口干舌燥,连忙端起酒杯喝酒,掩盖自己的旖念。

        那夜之后,我和韩家兄妹熟稔起来。三个人时常玩在一起。

        不久之后,韩成在李将军府中每日军务逐渐繁忙起来,时常不在驿馆。

        而韩璟还在等着宫中秀女评选的通告,日常大段空闲时间。

        赶着我在使团事情也不多,于是我和韩璟两个闲得无聊的年轻人干脆每日就在长安城各处流窜游乐,玩得不亦乐乎。

        从长安城那高高的城楼,到市井的小吃酒肆,再到渭河边的垂柳,处处都留下了我和韩璟嬉笑游玩的身影。

        这期间长安城依然漫天飞絮。每天上午,我起床一出门,就先到韩璟屋里。

        她往往比我起得早,已经洗漱完毕拿着药瓶在等我。

        出门前,韩璟都会如同第一次给我上药那次一般,靠近我温柔地往我眼睛里滴上两滴药水,以防止我打喷嚏的毛病再犯。

        随着时间推移,每次她靠近我时身上的幽香都愈加浓烈,令我越来越难以抑制地心猿意马。

        不久,宫中秀女选拔的通告贴出。

        到了进宫那天,韩璟早上打扮得花枝招展艳光四射地出门了。

        我则一个人待在驿馆里,忽然感觉分外地孤单寂寞,心中没来由的闷闷不乐。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不到午饭时间韩璟就回来了,脸上的妆容已经用水洗去,满脸的笑意。

        “给未来的皇后娘娘请安……看你这一脸高兴,是选上了吗?”

        我的心不知为何跳得飞快,冲她开着玩笑问道。

        “嗨……别提了……什么长乐宫,里面破破烂烂的……我一看皇帝家里这么寒酸,还不如我们老家那边的大户阔气,就直接溜回来了……”韩璟看着我,双手叉在她纤细的柳腰上,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一副机智地及时止损、提前跳出了火坑的得意之色。

        数个月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使团在长安的使命结束,人员开始分批离开长安。

        我年轻贪玩,又是第一次来北方,加上这些日子里有韩璟作伴每天四处疯玩十分畅快,我的潜意识里似乎也是希望能继续在北方多呆几天。

        于是便主动承担了使团留后的任务继续逗留长安。

        在这期间,韩璟似乎也知道我归期将近,和我去游玩时笑声明显少了许多。

        一天在长安的灞桥上,我和她一起并肩依靠着桥边栏杆看着岸边的一排烟柳出神。

        想到自己即将离开长安,我心头泛起一丝惆怅。

        韩璟似乎也是满怀心事,半天一言不发。

        “我看你最近都不打喷嚏了,你出来了这么久……闽越国老家的那位公主估摸着已经不想你了吧。”

        她忽然看向我没来由地笑着问道,那双动人的凤目眼波流转,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听后默然不语,忽然意识到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起驺嫤了。甚至连她的表情样貌在我脑中似乎都已变得有些模糊。

        “怎么可能……我的公主殿下对我可是一心一意呢!”我下意识地笃定回道,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那丝不安。

        “哼,我才不信呢!”

        韩璟娇媚的笑了一下,没有理会我脸上的慌乱。她伸出玉手拈住了一片空中的柳絮,挺起高耸的酥胸有些自信地继续笑问道:

        “那你说说,我给你滴了那么多次药,你现在遇见这飞扬的柳絮想打喷嚏时,想到的是你那个公主殿下……还是我?”

        我一时语塞,只是盯着长安正午阳光下那漫天的柳絮出神。

        我尚未想出如何回答她时,忽然发现身边的韩璟并没有等我的回答,已经自顾自地转身走开了。

        一阵柔风吹过。我伫立在她身后,凝视着她。她那穿着浅红色曲裾袅袅婷婷的背影,裹在那扬起的纷乱柳絮中,分外明艳动人。

        那天回驿馆的路上,我和韩璟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路上都没有说太多话。

        也是在那天晚上,匈奴人大举南下的消息,传到了长安城。